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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无疆

  • 作者: 风无影
  • 来源: 励志故事
  • 发表于2017-08-13 00:00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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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二零一二年农历九月初五的晚上,无月阴暗似有雨未雨,雨未来,风却让人感到了寒意。

    近处的山上毛竹密密苍翠,比较远的山树木茂盛,南方的秋秋与落叶似是失去了关联。郭村坐落在这群山包围中,村口第三家的人家刚建起一幢二层的新楼房,十点刚过,一个五十几岁左右的妇人从这幢新楼走出来,右手拿着电筒,电筒光照在她面前约一米远的距离,上半身隐藏在光影的后面,远望只能看清楚的是她的一双脚,孤灯独影行走到村庄外的岔路口,她左手提着一条黑色的胶袋,胶袋里装着的是香烛冥纸炮仗,还有一束茅草,一壶酒,从情形上看来,从我们这一带的风俗看来,她家的住宅,抑或是家中有人被亡灵纠缠。

    妇人是去恭送鬼魂。

    同年八月十三号,下午一时,张芍收拾好一切,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,除了月饼,还有一袋物品,是她为儿子和丈夫买的礼物,给儿子买的是一辆电动的玩具车,给丈夫买的是一双休闲鞋,鞋不是名牌,在她打包这袋物品,望着电动玩具车的神情,眼眸里是浓浓的柔情,一份只应做了母亲才应有的幸福。相见的无期,张芍能耐得住寂寞。明确了归期,她的心情兴奋而焦躁,恨不得拥有穿越时间隧道的异能,归心急切,是因为她的幸福她的甜蜜她精神的支撑点在那里,离此几百里的家。

    她儿子今年两岁长得胖嘟嘟甚是可爱!张芍二十五岁,身高约一米六二,偏胖的身体皮肤白皙,乌溜溜的一双眼睛,微笑时人看起来很和善。她来佛山已有半年,在一家尔雅发屋做了一个专为潮女做发型的师傅,老板是她朋友,大张芍五岁,张芍称她尔雅姐。如若不是她家的新楼喜迁,又恰逢中秋,尔雅姐是不准她的假期的。张芍回家虽然会影响一些提前预约的顾客,尔雅姐依然给了她假期,还特意提前多给了她一日假期,大度的给了她一个大红包,作为给她新居喜迁的利是。张芍把归期打电话告知了半个月前回了家的丈夫,也许是电话那头传来了让人充满想象的言语,张芍一脸甜蜜一脸温柔挂了电话,脸颊上透出让人不易察觉的绯红。张芍搭上了回家的客车,她想丈夫,想着丈夫其貌不扬的四方脸,想着丈夫平时幽默的言行举止,笑从心中升起。她也想她两岁大精灵顽皮的儿子。

    张芍望着从车旁掠过的高楼大厦,想象着自家自己还没有真真切切看过的新楼,新楼的模样。她曾经要丈夫用手机拍张新楼的照片,发到她手机上,丈夫却嘻哈着,让她自己回来看,说这样才有惊喜感,亲切感。

    张芍望着车窗外的树,田野,远山,静止的一切,随着车行疾速,树,田野,远山,都生动了起来,迎着车头逆向奔跑而去。大地,树,田野,远山的跑动,从张芍身边相错而过,好似她来时出发的地方,发生了大事似的,它们不约而同的相约去瞧热闹呢。

    车出英德境界,天气出现了奇异的景况,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奇妙气象。汽车在英德炙日的天空下一头闯进了大雨滂沱的韶关境内,车过官渡镇爬行在狮山旁边的山路上,经翁城天气就变得是满天的小雨乱飞,翁城周边的山看上去朦朦胧胧。张芍心想着家乡是否也下起了雨,她心中的疑问很快得到印证,车出新江,车还未出新江,透过雨帘前方的天空呈现出炙白一片,太阳光甚是猛烈,无半点雨意。

    张芍在一个小镇上下了车,她家离此地还有五六公里山路。她租了一辆摩托车,摩托车车手是个四十五岁左右的男人,常年开出租摩托车练就了一身精堪的开车技术,开车的技术娴熟,哪怕就是跑山路,左弯右拐的山路铺设了水泥路,摩托车疾跑在盘旋弯曲的山路上,狂飙的摩托车,张芍从心底感到害怕,对开摩托车的男人道:“叔,别开这么快,我不赶时间。”开摩托车的男人道:“放心吧,没事的。”车行到石弯坳的地方,突然,有一辆无人的汽车,进山拉木材的汽车坏在石弯坳大弯路口中心,摩托车躲闪不及,直接撞在停在弯路中间的汽车头上,开摩托车的男人头撞在汽车上,趴在汽车头上,再滑落下,一动不动地躺在公路上。张芍凌空飞出三米远,跌翻在路边的路沟里。

    时间点点滴滴走失,公路上仍未现人踪,连那个冒失的汽车司机也不知死哪儿去了。天空悄悄地拉起黑幕,老天好似也不忍让世人的双眼去解读这幕悲剧。八月的山风已有了凉意,山风徐徐地吹拂,张芍悠悠醒转,精神恍惚地在意识的支配下,向家的方向走去。

    家!家是温暖的,家是漂泊者游子心灵的港湾,由其是大门上彻夜不熄的灯光,那是家人对远游他乡的游子温馨的等待,也是殷切的期盼。灯光是温柔的也是温暖的,是远游他乡游子的航标。张芍看到自家门上的灯光的一瞬,心情像羁旅海上的水手,心中涌起一股热浪,浓烈的家的气味,让远行他乡打工的她倍感亲切。

    家!无声的却能抚平漂泊的游子心中的疲惫,家!是爱的熔炉,能抚平出门在外的游子遭受的一切寂寞与苦难。

    张芍快步走到大门前,刚想敲门,发现大门还未闩上,推门进去,来到厅堂没看到儿子丈夫,厅堂上是阿爸阿妈在看电视,茶几上放着一摞请柬,张芍开心地道:“阿爸阿妈,在看电视呢?我回来了。”老人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,好像没听到张芍的问候,低声着议论剧情。张芍没有去打扰俩老的兴致,她甚是思念儿子,也就没有去理会阿爸阿妈的反应,她从丈夫的描述中,去到自己的房间,看到焕然一新的家具床铺,衣柜妆台都是她喜爱的风格,她对丈夫能遵从她的欢喜置办的家具开心而甜蜜,来到床边坐在床沿,望着熟睡中的儿子,张芍的心间充满温柔充满幸福,她帮儿子掖好被角,就听到阿妈对阿爸道:“都九点多过了,张芍怎么还未回来?”

    阿爸道:“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吧,她应该早到家了。”张芍听到阿爸猜疑的声音,心中对俩老的大意,对他们对电视剧的痴迷感到好笑。张芍站起身,刚要去对阿爸阿妈再打声招呼,就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。

    张芍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正要对阿爸阿妈打招呼,刚张嘴话未喊出口,刚接听电话的郭松已脸色已大变,明眼人都知道有事情发生了。原来郭松在电话中听郭槐悲痛的火急火燎道:“大哥出大事了,张芍出车祸死了。”

    郭松接听了郭槐打来的电话,惊急地对妻子道:“你守家看着怀山,我有事出去一趟。”

    “出什么事了,看你慌慌张张的?”

    郭松急步赶出的同时说道:“张芍出了车祸,刚才是郭槐打来的电话。”

    张芍听到阿爸阿妈的对话,大感惊讶,自己好好的是谁恶作剧开出这种玩笑,还是谁认错了人?张芍看到阿妈听到自己的噩耗,惊愕之余瘦削肤黑的脸没了反应。张芍去到阿妈面前,问道:“阿妈,您没事吧?”

    看见阿妈没有反应,张芍也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,无暇理会阿妈,急步赶出尾随阿爸去到出事地点。

    两小时前,郭松和儿子,加上弟郭槐三人,商量农历八月十七号迁居之喜的事宜,拟定好要请的客人,郭槐接了个电话。然后对郭松道:“风儿和他的朋友刚从湖南回来,在吃晚饭,哥,同去喝一杯?”郭松道:“我不去了,我还有事情要处理,你们尽兴。”

    郭槐道:“郭南一起去,他们都是和你在湖南一起做厨的朋友。”

    郭南在湖南做厨的一帮子朋友,也都是附近乡镇的人,最远的是林望,他家住在清远。分别相遇之后亦亲近,郭南和朋友们少了寒喧,多了彼此打趣。酒刚至半酣,郭槐接到好友曾勤的电话,曾勤在电话里惊慌道:“兄弟你在家吗?你在家的话再喊多几个人来帮手,我的车在石弯坳出事了。”郭槐听到好友的求救,对郭南,郭风和他的朋友们道:“先别吃了,我有个朋友在距此一公里的石弯坳出事了,得赶过去帮帮手。”郭风道:“爸,出了什么事?”郭槐道:“听他说好像撞了一辆摩托车,详情要赶过去看了才知道。”

    农历八月十三的夜月色光亮如黎明,郭槐他们行走疾速,众人七嘴八舌猜测着结局。

    凭空猜测是无法想象事实的残酷,车祸的现场惨不忍睹,摩托车的前轮凹了进去,摩托车的外壳散落一地,开车的男人脑袋爆裂开了,流出一地的红白,脑浆白瘆瘆的如猴脑,掺和在猩红的血浆中,看之,闻之使人欲吐。众人惊骇中,郭南突然慌恐而悲切地呼喊起来:“二叔,二叔,她是张芍!是张芍!”郭槐听到郭南的呼喊,心为之一惊,两跳步跑过去,借着汽车的灯光郭槐看到张芍的头顶凝固满血块,颈软绵绵的,显然颈骨被撞断了,才导致张芍的死亡。

    原来张芍被摩托车的惯性抛起,头撞在三米外山壁上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块上,猛烈的冲撞力,致使张芍的颈骨断裂开,立时死亡。

    曾勤说他报了警。然后对郭槐大致说了自己发生的事,今天因为无木材拉,想去韶关办点事,谁知车行此地左前轮胎突然爆裂,刚好郭天开拖拉机经过,就搭乘郭天的拖拉机出集市,去找林森,谁知林森出工去给人修车了,我想他不在,闲着无事,就去麻雀店打几圈麻雀。林森到傍晚才回来,我想既然夜了,干脆吃过晚饭后再来修车,哪知吃过晚饭赶来,就发生这样的灾难!

    尾随郭松而来的张芍,看到丈夫泪流满面神情呆滞的,怀中抱着一个女人,张芍看清这个女人的脸,赫然是自己。她不相信这是事实,却又不得不去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,,她发疯似地向山顶跑去,枯叶在秋夜里断续飘落,张芍站在山顶上朦胧泪眼独悲对月。秋夜的月色如梦幻,勾出张芍心底无限的思念,丈夫的温柔儿子的可爱,她陷入对往惜的回忆。张芍曼声低唱,流着泪唱出悲伤的歌谣:月未圆,人欠缺,情难续,爱难恒……

    悲怆的歌声随风传来忽近忽远,歌声再次响起:爱难恒,情难续,人永离,心碎裂,泪成血。

    悲怆的歌声随风传出忽远忽近,唱者心碎,听者断肠!

    此后几天,张芍每天寸步不离陪伴在儿子左右。晴天,她为儿子遮住灼人的太阳光;下雨天,她挡在儿子身旁,挡住寒人的秋雨不要洒在儿子身上。农历九月初二晚上,张芍抱着白天刚退了烧,现在又发烧不退的儿子,心痛,束手无策只能在心中干着急,看着抗拒喝药的儿子,看着被病折磨瘦了一圈的儿子,张芍心痛的流血。

    张芍什么也做不了,惟一能做的,就是每天陪伴在儿子身旁。

    儿子得的是什么病她不懂,心中甚是担心。她阿妈明白这种病症,这是种俗称打潮的发热病,此病白天退烧傍晚就烧回来,情形就如潮涨潮落的海水。张芍看阿妈摘来一些草药熬成汤汁,给自己的儿子喝了几天,病情渐缓和。农历九月初三,中午,张芍看到儿子的精神比前几天健旺许多,话语多了起来,只听他道:“奶奶,我看到妈妈了。”张芍听到儿子说看到了自己,激动之余忍不住泪流满面。

    张芍走到儿子面前,很温柔的亲亲儿子的额头,心想,儿子就是儿子,他是能与我心灵相通的。

    奶奶听到孙儿说看到了妈妈,一脸惶恐问道:“乖孙,这话可不敢乱说,你在哪儿看到妈妈的?”

    “在房间里,妈妈每天晚上就坐在我睡觉的床边。”孙子回答奶奶的问话。

    奶奶听了孙子的话,很是惊恐,喃喃道:“怪不得你这段日子时运坏,久病难愈,原来是你妈妈的阴煞之气相附在你身上。”

    孙子理解不了奶奶话语的意思。

    看奶奶走进屋里,走出来时手中拿了三根香,点燃出大门对着天空拜了三拜,接着道:“张芍,阿妈知道你思念儿子,可你知道不?再这样下去,怀山一生可就多病多灾的,小孩嫩弱的元阳,抵挡不了你的阴煞之气,你要是在天有灵,就离怀山远点。”

    张芍听到阿妈喃喃的自语,悲痛欲绝,眼含泪水,去吧不舍,留下又怕伤害了儿子,心碎了的心,走一步,回一头,望着儿子。回一头走一步恋恋不舍离开了儿子,张芍在距家十米远的一棵树下站住,远远地痴望着还一脸病容的儿子。

    晚上,怀山奶奶对郭松和郭南道:“怀山说每晚他都看见妈妈坐在床边,真是这样的话我看是不是去请林村的林神婆来做场法事,安慰下张芍的魂灵?”

    郭松平时寡言,尤其这段时间黑黑的四方脸更无一丝笑容,他叹了口气对老婆道:“你看着办!”

    郭南道:“阿妈,怀山真的每晚看得见妈妈,这不是很好吗?说真的我也想能看到张芍!”

    阿妈听了郭南的话,惊惧道:“不要乱说,你没看见这几天怀山的病老是好不了?我怀疑是张芍的阴煞之气附在他身上了,要不怀山的病怎么会好不愈?”

    郭南看了儿子一眼,怀山已在奶奶的怀中熟睡,郭南对阿妈道:“让张芍在家里多呆几天吧。”

    阿妈望着郭南道:“人鬼毕竟殊途,你这样说阿妈理解你的心情,就照你的意思办。”

    张芍趴在窗上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儿子,她不敢走进房间里,就在窗外守候着儿子到天亮。

    农历九月初五,中午,张芍看到婆婆请来了一个巫师,巫师就在厅堂中置案设坛,然后合起双眼双唇蠕动默念咒语,入定如僧元神似通了某位神仙,一声啊哈,巫师真是了得,一人自分为二,一半是张芍,一半是巫师,自己一张嘴能与张芍一问一答人鬼互聊。一通人世与冥间的自语,巫师轻诉的言语无外乎是老人慈小儿嫰,张芍在天有灵,如还爱这个家,就不要再纠缠在此地。

    有人说鬼神之事是迷信,是子虚乌有,是骗人的。对此我并不认同,我愿相信此鬼是真的。

    茫茫宇宙母爱无疆,管他是人是鬼,管他是在人世还是在冥界,作为母亲,哪怕是魂归了地府,她的爱她的魂在阳间依然圣洁!做母亲的她真如在天有灵,更会以十二分的爱去佑护自己的亲人,健健康康无灾无难,怎会生出二心生出祸害之心呢?

    张芍看到婆婆在一处无人居住的田野恭送自己的亡魂,她飘入儿子的睡房,留恋地再一次亲亲儿子的额头,流着泪黯然离去。

    儿子是能与张芍心灵相通,哪怕张芍旅行九天之外不再回来,儿子的心间还是余有一间房,居住着她。

    母亲又怎会死呢!

    魂不灭,爱无疆!